鲁迅描写鲁镇的句子60句
迟子建散文《鲁镇的黑夜与白天》
迟子建是当今文坛一颗耀眼的明星,她是唯一一位三次获得鲁迅文学奖、两次获得冰心散文奖、一次庄重文文学奖、一次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一次茅盾文学奖的作家。在所有这些奖项中,包括了散文奖、中短篇小说奖、长篇小说奖等。
鲁镇的黑夜与白天
“迅哥儿”住过的深宅大院
我是迈过鲁迅故居的门槛的,我不敢踩它,怕那像历史卷轴一样的门槛会被踏碎了。天色本来就阴沉,再加上人多嘈杂,我已消去了对这老屋的兴趣。只记
得它很大,门是一重接着一重的,所有的房间都陈设着古旧的家具和器皿,它们就像老人们历经沧桑的眼睛一样,沉静而又略嫌冷淡地望着我们。我注意到,屋子没有大窗口,那栗色的窗子又一律是木格的。木格很细碎,就仿佛是横在窗上的一把把剪刀一样,把射进屋里的阳光给凭空剪得零落而暗淡,所以几乎很难看到一间阳光充足的屋子。我想当年的“迅哥儿”流连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住在永远暮气沉沉的房子里,他对外部世界的关注就会更为迫切。而由这寂静和昏暗生发出的幻想,也会像河里游荡的小鱼一样活跃。
孔乙己阿Q喝过的黄酒
这是绍兴,而绍兴在我的心目中就是鲁镇。在听过了一场让人失望的“社戏”后,我与几位朋友寻到了一处大排档,那已是子夜时分了。没有星星,亦没有月亮,大排档正在高潮上。那大排档是南北向的一条长巷,有些歪斜,而正是这歪斜,使它显出了随意、世俗和浪漫的气息。巷子里湿漉漉的,这当然不是雨的滋润,而是每个摊主洗菜时泼出的水。摊位一座连着一座,它们是清一色的塑胶棚顶,每个棚子大约放四五张圆桌,每张桌都能容七八个人。摊前的煤火通红通红的,炒菜的声音和着摊主招徕客人的声音,让人觉得亲切和温暖。我们要了炸臭豆腐干、咸蛋黄炒南瓜丝、爆炒黄泥螺、辣椒鳝丝、盐水煮茴香豆等菜,叫了一壶酒。酒不用说了,一定就是孔乙己和阿Q都喝过的黄酒。这酒被温过,未放城市里时尚喝法中所加的话梅、姜丝、冰糖等调味品,因而纯正醇厚。我们先前还比较文雅地吃酒谈天,后来酒喝得情绪飞扬,几个人就行“棒虎鸡虫”的酒令玩,输家罚酒,往往是男人一说“鸡”就赢,而女人一说“虫”则输,大家又笑又叫,好不快活。这种时刻,我心中鲁镇的影子一闪一闪地呈现了,我嗅到了一股古中国生活的气息。我仿佛看到了孔乙己穿着长衫站着喝酒的情形,他用尖细的手指在柜台上排出一文一文的铜钱;我还看到了在酒楼上的吕纬甫讲述雨朵剪绒花故事时怅惘的神情。我甚至想,如果不远处的护城河下停泊着一条船,我们登得船上,在夜色中划桨而行,一定能够看到真正的社戏,能喝到戏台下卖的豆浆。当然,如果碰到一个老旦坐在椅子上呀呀地唱个不休,我也一样会烦得撑船就走。如果偷不成别人家的豆子在船上煮着吃,就偷一缕月光来当发带,让它束着我随风飘扬的长发。
卖唱的孩子全无闰土的影子
夜愈来愈深了,是凌晨两点时分了,我们却毫无睡意,这时忽然来了一个瘦弱的孩子,他胸前斜挎的吉他比他还要高。他手里拿着一个用小学生的练习本写就的歌本,很老练地请求我们点歌。他眼睛很大,但却没有少年的那种天真之气。我问他几岁了,他说六岁。又问他点一支歌多少钱,他用生意人惯用的口气告诉我,点一首四元,但如果点三首的话,只收十元钱。我不假思索地说,那就点三首。他唱的第一首歌是《三个老婆》,歌词写得庸俗不堪,什么“三个老婆不嫌多”“老婆多了有人疼”等等。歌词里甚至形象地给三个老婆所司其职作了分工,什么做饭的,捏脚的,陪睡觉的等等。他这一唱,大家的心一下子沉下来了。在他身上,我看不到少年闰土身上的天真、朝气和童趣,反而感觉相遇的是成年的闰土,那个被沉重生活压迫得几近麻木的闰土。我们没等他唱另外两首歌,付了他十元钱,打发他走了。他挎着吉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摇晃,感觉那吉他是一头蛮力十足的怪兽,死死地拖着他走。我真怕它在这黑夜里,把这卖唱的少年给拖得支离破碎了。自此,大家再无兴致逗留,仿佛是刚参加完一个好友的葬礼似的,郁郁走掉。
次日我起得很迟,把早饭和午饭一块吃了。天色仍然寡白寡白的。
看到单四嫂子华老栓和祥林嫂
沿着绍兴广场的护城河向北走,没多远,老街就呈现出来了。见到它,我的眼睛蓦然一亮,感觉它仿佛扭着身子活跃地动了几下。在被高楼簇拥着的宽敞的柏油马路上行走,我常常觉得自己走在一具巨大的僵尸上,紧张、空虚,不知所措。而在狭窄的老街上闲走,我会无限地放松和陶醉。这种时刻,你觉得那街分明像河流一样,它潺潺地流动着,等着你的脚踏出阵阵水花。这街只有两米左右的宽度,它的两侧是层层叠叠的老房子。房前的门楼各具特色,有的高而窄,有的矮而阔。房子多数是两层的小楼,但也有三层的。它们的色彩以栗色和苍灰为基调,屋顶的瓦却基本是深灰的,灰色年头久了,就泛黑了。不过,它们与天色是极为协调的,仿佛它们就是天的底座。你不要小看了这老街,看着它不长,走起来就长了,长得仿佛没有尽头。而且它也不是笔直的,略略地弯着,它这种弯不是老人的那种透出暮气的驼背,而是一个少女笑得不能自持的妖娆的.弯腰,风情万种。街上很少有行人,石板路上干干净净的,给人以明净、妥帖之感。我们推开了几户门楼,进得院子,想更直接地接近老房子。真正的老屋比比皆是,它们保持房屋原来的状态,格局是老格局,窗户也是老窗户。到这样的屋子走一下,你会嗅到一股散发着隐隐腥气的潮味,仿佛这房子是放置已久的鱼,它因离河太久而伤感得落泪,那气息或许就是它的眼泪。如果不是有现代的人影闪现在房子里,我会误以为回到了一百年前的鲁镇,听见了单四嫂子在空虚寂静的夜晚呼唤宝儿的哭声,嗅到了华老栓买来的人血馒头被火焰舔舐过所发出的奇怪的香味,看到了在祝福声中被主人呵斥后凄凉地放下烟台的眼神呆滞的祥林嫂。这是鲁镇,是鲁迅笔下那个永远也不会消失的鲁镇。那屋檐上的荒草,那窗棂上所弥漫的蒙昧天光,那院子中的桂花树,那天井中放置的杂物,似乎都透着旧时代的气息,它让人有某种伤感和惆怅,又让人有某种辛酸后的喜悦。
在那条老街里,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着白衣的盲人。他用一根细而长的竹竿探着走路,走得不急不躁,有板有眼。看来他对这老街熟稔之极,老街也许是他的眼睛仅能看到的一道光。当我们走完老街,在一家茶楼坐下时,透过拉起的窗户,我能望见护城河上的拱形石桥。那桥是灰色的,上面匍匐着一些绿色藤萝。有棵高高的柳树越过石桥,它仿佛是一个淘气的少年,赤脚站在水里,笑嘻嘻地看着流水。把目光放得远一些,再远一些,便可望见老街上的房屋,看见灰瓦和飞檐,它们就像漂浮在鲁镇上空的凝重的浮云,让我陷于回忆和思索之中。
鲁迅的浪漫与鲁镇的慵懒
我总想,鲁迅在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只不过我们把他定位在“民族魂”这个高度后,更多地注意了他作品的现实和批判的精神,而忽略了任何一个伟大作家内心深处都具有的浪漫主义情怀。从他的故居直至老街,我感受到的是栩栩如生的鲁镇,它闲适、恬静、慵懒、舒缓,这种环境能让人的想像力急速地飞翔。孔乙己是现实的,但也是浪漫的,只不过那是被苦难压榨出的辛酸的浪漫。还有那个让人过目不忘的阿Q,我觉得阿Q就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他对革命的无知的游戏态度,他由调戏小尼姑而生发出的对爱情的向往,他自甘其辱后的精神上的自我安慰,直至他为自己生命的终结而努力画上一个圆圈时,阿Q的形象都是神秘的、可爱的、让人憎恨而又同情的。而在《故事新编》中,鲁迅的浪漫主义情怀可以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挥洒自如。《奔月》里吃腻了乌鸦炸酱面的嫦娥,《出关》里骑着青牛的老子,还有《铸剑》里在滚烫的大金鼎里那颗如泣如诉的报仇的人头,不都在向我们昭示着,这是些有光彩、有魅力,经得起时间检验的浪漫主义人物么!
绍兴似乎总是阴气沉沉的,我心目中的鲁镇,因了这特定的天色,而一直伫立在眼前。它的白天和黑夜仿佛是没有界限的,白天有暗夜的气象,而黑夜又有白天隐约的影子,一如鲁迅作品带给我的气息。当我喝了一杯碧绿的茶,再望护城河的时候,望见了一条乌篷船正从远处荡来。那船黑黑的,就像跃出水面的一条青鱼。到得近处,我见那桨搅起一阵一阵的乌黑的淤泥上来,它使绿水有了一道道黑色的印痕,就像人的伤疤一样。待我把目光再转到石桥上时,竟然看见了先前在老街里遇见的那个盲人,他怀抱着竹竿,坐在石桥上。但他不是沉静地坐着,他不时地转身,用竹竿去抚弄柳树,于是就有一些微黄的柳叶天女散花般地被打落。它们落在水里,向下游荡来,渐渐地接近我们所坐的茶楼。我多想在它们经过的一瞬间泼一杯清茶于它们身上,可我怕同行者笑我痴狂,而且我也不敢肯定,它们确乎能够领受茶的芬芳之气,于是只是静看着它们一摇一摆地远去。
《迟子建散文》第一章《鲁镇的黑夜与白天》
引导语:迟子建是中国当代女作家,出生于黑龙江省漠河。著有长篇小说《树下》、《伪满洲国》,小说集《北极村童话》等。下面是小编整理她的散文《鲁镇的黑夜与白天》原文,与大家分享阅读学习。
名人的故居,最辛劳的要数门槛了。它要承载参观者或轻或重的步履,这脚印当然比不得落叶抚过来得温存,更比不得风儿漫过来得清爽。又何况,这老门槛迎来的并不是它旧日的主人,它听到的大抵是游人的感慨和照相机的快门跳动的“咔嚓”声。稍好一些的,也无非是怀着凭吊情怀的人发出的几声叹息。我想这门槛在寂静的深夜,也许会为自己身上无端地沾染了陌生人脚上的尘土而感到难过,它也许会捂着被践踏得伤痕累累的脸,对着屋顶的残瓦或者天井中的老树哭泣。
我是迈过鲁迅故居的门槛的,我不敢踩它,怕那像历史卷轴一样的门槛会被踏碎。天色本来就阴沉,再加上人多嘈杂,已经消去了我对这老屋的兴趣。只记得它很大,门是一重接着一重的,所有的房间都陈设着古旧的家具和器皿,它们就像老人们历经沧桑的眼睛一样,沉静而又略嫌冷淡地望着我们。屋子没有大窗口,那栗色的窗子又一律是木格的。木格很细碎,就仿佛是横在窗上的一把把剪刀一样,把进屋的阳光给凭空剪得零落而黯淡,所以几乎很难看到一间阳光充足的屋子。当年的“迅哥”流连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住在这样永远暮气沉沉的房子里,他对外部世界的关注就会更为迫切了吧。而由这寂静和昏暗生发出的幻想,也会像河里游荡的小鱼一样活跃。
这是绍兴,而绍兴在我的心目中就是鲁镇。在听过了一场让人失望的“社戏”后,我与几位朋友寻到了一处大排档,已是子夜时分了。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大排档正在高潮上。那排档是南北向的一条长巷,有些歪斜,而正是这歪斜,使它显出了随意、世俗和浪漫的气息。巷子里湿漉漉的,这当然不是雨的滋润,而是摊主洗菜时泼出的水。摊位一座连着一座,清一色的塑料棚顶,每个棚子大约放四五张圆桌,每张桌都能容七八个人。摊前的煤火通红通红的,炒菜的声音和着摊主招徕客人的声音,让人觉得亲切和温暖。我们要了炸臭豆腐干、咸蛋黄炒南瓜丝、爆炒黄泥螺、辣椒鳝丝、盐水煮茴香豆等菜,叫了一壶酒。酒不用说,一定就是孔乙己和阿Q都喝过的黄酒。酒被温过,未放城市里时尚喝法中要加的话梅、姜丝、冰糖等调味品,因而纯正醇厚。我们先前还比较文雅的吃酒谈天,后来酒喝得人情绪飞扬,几个人就开行酒令,又笑又叫着,好不快活。这种时刻,我心中鲁镇的影子一闪一闪地呈现了,我嗅到了一股旧时中国生活的气息。我仿佛看到了孔乙己穿着长衫站着喝酒的情形,他用尖细的手指在柜台上排出一文一文的铜钱;我还看到了吕纬甫在酒楼上讲述两朵剪绒花故事时怅惘的神情。我甚至想,如果不远处的护城河下泊着一条船,我们登得船上,在夜色中划桨而行,一定能够看到真正的社戏,喝到戏台下卖的豆浆。如果碰到一个老旦坐在椅子上咿咿呀呀地唱个不休,我也一样会烦得撑船就走。如果偷不成别家的豆子在船上煮着吃,就姑且偷一缕月光来当发带,束着我随风飘扬的长发。夜越来越深了,是凌晨时分了,我们却毫无睡意。这时忽然来了一个瘦弱的孩子,胸前斜挎的吉他比他还要高。他手里拿着一个用小学生的练习本写就的歌本,老练的请求我们点歌。他眼睛很大,但却像少了少年的那种天真之气。我问他几岁了。他说六岁。再问他点一支歌多少钱。他用生意人惯用的口气告诉我,一支四元,但如果点三支的话,只收十元钱。我说,那就点三支。第一首歌是《三个老婆》,歌词是什么“三个老婆不嫌多”“老婆多了有人疼”之类,甚至形象地给三个老婆所司其职做了分工,什么做饭的、捏脚的、陪睡觉的。他这一唱,大家的心一下子沉下来了。在这个鲁镇少年身上,我看不到少年闰土身上的天真、朝气和童趣,反而感觉相遇的是成年的闰土,那个被沉重生活压迫得几近麻木的闰土。没等他唱另外两首歌,我们便付了他十元钱,打发他走了。他挎着吉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摇晃,倒像那吉他是一头蛮力十足的怪兽,死死地拖着他走,在黑夜里把这卖唱的少年的瘦小身形拖得支离破碎。
次日我起得很迟,把早饭和午饭放在一块吃了。天色仍然寡白寡白的,三两朋友聚集在一起,都说不想到安排好的景点去参观,我说那不如到绍兴的老街走一走。以我的经验,看一卷历史书,也许不如在一个有历史感的老街上走上一程更能领会历史的含义。因为老建筑会透出一股清秋般的苍凉,你能在其上看到岁月抚过的痕迹,触摸到历史心音的脉搏。
沿着绍兴广场的护城河北走,没有多远,老街就出现了。我的眼睛蓦然一亮,感觉它仿佛扭着身子活跃地动了几下。在被高楼簇拥着的宽敞的柏油马路上行走,常常觉得自己走在一具巨大的僵尸上,紧张、空虚、不知所措。而在狭窄的老街上闲走,我会无限的放松和陶醉。这种时刻,你觉得那街分明像河流一样,潺潺地流动着,等着你的脚踏出阵阵水花。街只有两米左右的宽度,两侧是层层叠叠的老房子。门楼各具特色,有的高而窄,有的矮而阔。房子多数是两层的小楼,也有三层的,极少。它们的色彩以栗色和苍灰为基调,屋顶的瓦基本是深灰的,灰得年头久了,就泛黑了。倒与天色极为协调,仿佛它们就是天的底座。你不要小觑了这老街,看着它不长,走起来就长了,长得仿佛没有尽头。而且也不是笔直的,略略地弯着,不是老人的那种透出暮气的驼背,而是一个少女笑得不能自持时妖娆的弯腰,风情万种。街上很少有行人,石板路上干干净净的,明净、妥帖。老屋比比皆是,它们保持房屋原来的状态,格局是老格局,窗户也是老窗户。到这样的屋子走一下,你会嗅到一股散发着隐隐腥气的潮味,仿佛这房子是放置已久的鱼,因离河太久而伤感得落泪,而那气息或许就从它的眼泪而来。如果不是有现代的人闪现在房子里,我会误以为回到了百年前的鲁镇,那里有单四嫂子在空虚寂静的夜晚呼唤宝儿的哭声,有华老栓买来的人血馒头被火焰舔舐过所发出的奇怪的香味,有在祝福声中被主人呵斥凄凉地放下烛台的祥林嫂。这是鲁镇,是鲁迅笔下那个永远的鲁镇。那屋檐上的荒草,那窗棂上弥漫的蒙昧天光,那院子中的桂花树,那天井中的杂物,似乎都透着一样气息,让人伤感和惆怅,又让人有某种辛酸后的喜悦。
在那条老街里,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着白衣的盲人。他用一根细而长的竹竿探着走路,走得不急不躁,有板有眼。看来他对这老街熟稔之极,老街也许是他的眼睛仅能看到的一道光。走完老街在一家茶楼坐下时,透过拉起的窗户,我望见护城河上的拱形石桥。那桥是灰色的,上面匍匐着一些绿色藤萝,有棵高高的柳树越过石桥,仿佛一个淘气的少年,赤脚站在水里,笑嘻嘻地看着流水。把目光放远一些,再远一些,便可望见老街上的房屋,看见灰瓦和飞檐,像漂浮在鲁镇上空的凝重的浮云,让我失陷于回忆和思索。
我总想鲁迅在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浪漫主义者。是我们把他定位在“民族魂”这个高度后,才更多地注意了他作品的现实和批判的精神,而忽略了任何一个伟大的作家内心深处都具有的浪漫主义情怀。从他的故居直至老街,我感受到的是栩栩如生的鲁镇,它闲适、恬静、慵懒、舒缓,这是能让人的想像力急遽飞翔的地方。孔乙己是现实的,但也是浪漫的,只不过那是被苦难压榨出的辛酸的浪漫:他赊账喝酒,他偷了书被人打断腿时为自己的辩解,都体现了鲁迅在其身上倾注的浪漫主义的热情。还有那个让人过目不忘的阿Q,他对革命的无知的游戏态度,他由调戏小尼姑而生发出的对爱情的向往,他自甘其辱的精神上的自我安慰,直至他为自己生命的终结而努力画上的那个圆圈时,都仿佛是神秘的、可爱的,让人憎恨而又同情。而在《故事新编》中鲁迅的浪漫主义情怀体现得淋漓尽致,挥洒自如。《奔月》里吃腻了乌鸦炸酱面的嫦娥,《出关》里骑着青牛的老子,还有《铸剑》里在滚烫的大金鼎里那颗如泣如诉的报仇的人头,不都是些有光彩、有魅力、经得起时间检验的浪漫主义人物么!
绍兴似乎总是阴气沉沉的,我心目中的鲁镇因了这特定的天色而一直伫立在眼前。它的白天和黑夜仿佛是没有界限的,白昼有暗夜的气象,而黑夜又有白昼隐约的影子,一如鲁迅作品带给我的气息。当我喝了一杯碧绿的茶,再望护城河的时候,望见了一条乌篷船正从远处荡来。那船黑黑的,就像越出水面的一条青鱼。到得近处,那桨搅起一阵一阵的乌黑的淤泥上来,使绿水有了一道道黑色的印痕,就像人的伤疤。待我把目光再转到石桥上时,竟然又看见了先前在老街里遇见的那个盲人,他怀抱着竹竿,坐在石桥上。但又不是沉静地坐着,他不时地转身,用竹竿去抚弄柳树,于是就有一些微黄的柳叶天女散花般地被打落,落在水里,向下游荡来,渐渐地接近我们所坐的茶楼。我多想在它们经过的一瞬泼一杯清茶在它们身上,偏又怕同行者笑我痴狂,而且我也不敢肯定,它们确乎能够领受茶的芬芳,于是就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它们一摇一摆地走远。
书摘:《迟子建:鲁镇的黑夜与白天》
“迅哥儿”住过的深宅大院
我是迈过鲁迅故居的门槛的,我不敢踩它,怕那像历史卷轴一样的门槛会被踏碎了。天色本来就阴沉,再加上人多嘈杂,我已消去了对这老屋的兴趣。只记得它很大,门是一重接着一重的,所有的房间都陈设着古旧的家具和器皿,它们就像老人们历经沧桑的眼睛一样,沉静而又略嫌冷淡地望着我们。我注意到,屋子没有大窗口,那栗色的窗子又一律是木格的。木格很细碎,就仿佛是横在窗上的一把把剪刀一样,把射进屋里的阳光给凭空剪得零落而暗淡,所以几乎很难看到一间阳光充足的屋子。我想当年的“迅哥儿”流连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住在永远暮气沉沉的房子里,他对外部世界的关注就会更为迫切。而由这寂静和昏暗生发出的幻想,也会像河里游荡的小鱼一样活跃。
孔乙己阿Q喝过的黄酒
这是绍兴,而绍兴在我的心目中就是鲁镇。在听过了一场让人失望的“社戏”后,我与几位朋友寻到了一处大排档,那已是子夜时分了。没有星星,亦没有月亮,大排档正在高潮上。那大排档是南北向的一条长巷,有些歪斜,而正是这歪斜,使它显出了随意、世俗和浪漫的气息。巷子里湿漉漉的,这当然不是雨的滋润,而是每个摊主洗菜时泼出的水。摊位一座连着一座,它们是清一色的塑胶棚顶,每个棚子大约放四五张圆桌,每张桌都能容七八个人。摊前的煤火通红通红的,炒菜的声音和着摊主招徕客人的声音,让人觉得亲切和温暖。我们要了炸臭豆腐干、咸蛋黄炒南瓜丝、爆炒黄泥螺、辣椒鳝丝、盐水煮茴香豆等菜,叫了一壶酒。酒不用说了,一定就是孔乙己和阿Q都喝过的黄酒。这酒被温过,未放城市里时尚喝法中所加的话梅、姜丝、冰糖等调味品,因而纯正醇厚。我们先前还比较文雅地吃酒谈天,后来酒喝得情绪飞扬,几个人就行“棒虎鸡虫”的酒令玩,输家罚酒,往往是男人一说“鸡”就赢,而女人一说“虫”则输,大家又笑又叫,好不快活。这种时刻,我心中鲁镇的影子一闪一闪地呈现了,我嗅到了一股古中国生活的气息。我仿佛看到了孔乙己穿着长衫站着喝酒的情形,他用尖细的手指在柜台上排出一文一文的铜钱;我还看到了在酒楼上的吕纬甫讲述雨朵剪绒花故事时怅惘的神情。我甚至想,如果不远处的护城河下停泊着一条船,我们登得船上,在夜色中划桨而行,一定能够看到真正的社戏,能喝到戏台下卖的豆浆。当然,如果碰到一个老旦坐在椅子上呀呀地唱个不休,我也一样会烦得撑船就走。如果偷不成别人家的豆子在船上煮着吃,就偷一缕月光来当发带,让它束着我随风飘扬的长发。
卖唱的孩子全无闰土的影子
夜愈来愈深了,是凌晨两点时分了,我们却毫无睡意,这时忽然来了一个瘦弱的孩子,他胸前斜挎的吉他比他还要高。他手里拿着一个用小学生的练习本写就的歌本,很老练地请求我们点歌。他眼睛很大,但却没有少年的那种天真之气。我问他几岁了,他说六岁。又问他点一支歌多少钱,他用生意人惯用的口气告诉我,点一首四元,但如果点三首的话,只收十元钱。我不假思索地说,那就点三首。他唱的第一首歌是《三个老婆》,歌词写得庸俗不堪,什么“三个老婆不嫌多”“老婆多了有人疼”等等。歌词里甚至形象地给三个老婆所司其职作了分工,什么做饭的,捏脚的,陪睡觉的等等。他这一唱,大家的心一下子沉下来了。在他身上,我看不到少年闰土身上的天真、朝气和童趣,反而感觉相遇的是成年的'闰土,那个被沉重生活压迫得几近麻木的闰土。我们没等他唱另外两首歌,付了他十元钱,打发他走了。他挎着吉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摇晃,感觉那吉他是一头蛮力十足的怪兽,死死地拖着他走。我真怕它在这黑夜里,把这卖唱的少年给拖得支离破碎了。自此,大家再无兴致逗留,仿佛是刚参加完一个好友的葬礼似的,郁郁走掉。
次日我起得很迟,把早饭和午饭一块吃了。天色仍然寡白寡白的。
看到单四嫂子华老栓和祥林嫂
沿着绍兴广场的护城河向北走,没多远,老街就呈现出来了。见到它,我的眼睛蓦然一亮,感觉它仿佛扭着身子活跃地动了几下。在被高楼簇拥着的宽敞的柏油马路上行走,我常常觉得自己走在一具巨大的僵尸上,紧张、空虚,不知所措。而在狭窄的老街上闲走,我会无限地放松和陶醉。这种时刻,你觉得那街分明像河流一样,它潺潺地流动着,等着你的脚踏出阵阵水花。这街只有两米左右的宽度,它的两侧是层层叠叠的老房子。房前的门楼各具特色,有的高而窄,有的矮而阔。房子多数是两层的小楼,但也有三层的。它们的色彩以栗色和苍灰为基调,屋顶的瓦却基本是深灰的,灰色年头久了,就泛黑了。不过,它们与天色是极为协调的,仿佛它们就是天的底座。你不要小看了这老街,看着它不长,走起来就长了,长得仿佛没有尽头。而且它也不是笔直的,略略地弯着,它这种弯不是老人的那种透出暮气的驼背,而是一个少女笑得不能自持的妖娆的弯腰,风情万种。街上很少有行人,石板路上干干净净的,给人以明净、妥帖之感。我们推开了几户门楼,进得院子,想更直接地接近老房子。真正的老屋比比皆是,它们保持房屋原来的状态,格局是老格局,窗户也是老窗户。到这样的屋子走一下,你会嗅到一股散发着隐隐腥气的潮味,仿佛这房子是放置已久的鱼,它因离河太久而伤感得落泪,那气息或许就是它的眼泪。如果不是有现代的人影闪现在房子里,我会误以为回到了一百年前的鲁镇,听见了单四嫂子在空虚寂静的夜晚呼唤宝儿的哭声,嗅到了华老栓买来的人血馒头被火焰舔舐过所发出的奇怪的香味,看到了在祝福声中被主人呵斥后凄凉地放下烟台的眼神呆滞的祥林嫂。这是鲁镇,是鲁迅笔下那个永远也不会消失的鲁镇。那屋檐上的荒草,那窗棂上所弥漫的蒙昧天光,那院子中的桂花树,那天井中放置的杂物,似乎都透着旧时代的气息,它让人有某种伤感和惆怅,又让人有某种辛酸后的喜悦。
在那条老街里,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着白衣的盲人。他用一根细而长的竹竿探着走路,走得不急不躁,有板有眼。看来他对这老街熟稔之极,老街也许是他的眼睛仅能看到的一道光。当我们走完老街,在一家茶楼坐下时,透过拉起的窗户,我能望见护城河上的拱形石桥。那桥是灰色的,上面匍匐着一些绿色藤萝。有棵高高的柳树越过石桥,它仿佛是一个淘气的少年,赤脚站在水里,笑嘻嘻地看着流水。把目光放得远一些,再远一些,便可望见老街上的房屋,看见灰瓦和飞檐,它们就像漂浮在鲁镇上空的凝重的浮云,让我陷于回忆和思索之中。
鲁迅的浪漫与鲁镇的慵懒
我总想,鲁迅在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只不过我们把他定位在“民族魂”这个高度后,更多地注意了他作品的现实和批判的精神,而忽略了任何一个伟大作家内心深处都具有的浪漫主义情怀。从他的故居直至老街,我感受到的是栩栩如生的鲁镇,它闲适、恬静、慵懒、舒缓,这种环境能让人的想像力急速地飞翔。孔乙己是现实的,但也是浪漫的,只不过那是被苦难压榨出的辛酸的浪漫。还有那个让人过目不忘的阿Q,我觉得阿Q就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他对革命的无知的游戏态度,他由调戏小尼姑而生发出的对爱情的向往,他自甘其辱后的精神上的自我安慰,直至他为自己生命的终结而努力画上一个圆圈时,阿Q的形象都是神秘的、可爱的、让人憎恨而又同情的。而在《故事新编》中,鲁迅的浪漫主义情怀可以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挥洒自如。《奔月》里吃腻了乌鸦炸酱面的嫦娥,《出关》里骑着青牛的老子,还有《铸剑》里在滚烫的大金鼎里那颗如泣如诉的报仇的人头,不都在向我们昭示着,这是些有光彩、有魅力,经得起时间检验的浪漫主义人物么!
绍兴似乎总是阴气沉沉的,我心目中的鲁镇,因了这特定的天色,而一直伫立在眼前。它的白天和黑夜仿佛是没有界限的,白天有暗夜的气象,而黑夜又有白天隐约的影子,一如鲁迅作品带给我的气息。当我喝了一杯碧绿的茶,再望护城河的时候,望见了一条乌篷船正从远处荡来。那船黑黑的,就像跃出水面的一条青鱼。到得近处,我见那桨搅起一阵一阵的乌黑的淤泥上来,它使绿水有了一道道黑色的印痕,就像人的伤疤一样。待我把目光再转到石桥上时,竟然看见了先前在老街里遇见的那个盲人,他怀抱着竹竿,坐在石桥上。但他不是沉静地坐着,他不时地转身,用竹竿去抚弄柳树,于是就有一些微黄的柳叶天女散花般地被打落。它们落在水里,向下游荡来,渐渐地接近我们所坐的茶楼。我多想在它们经过的一瞬间泼一杯清茶于它们身上,可我怕同行者笑我痴狂,而且我也不敢肯定,它们确乎能够领受茶的芬芳之气,于是只是静看着它们一摇一摆地远去。
白天和黑夜诗歌
夜色渐渐地变蓝
我的目光渐渐的弥漫起
朦胧的火焰
小城慢慢地脱去
嘈杂和喧嚣的衣裳
安静的沉淀着
我曾经日夜眺望过的那张的脸
回忆总像花儿一样
在夜色中匆忙绽放着
一簇簇梦儿的芳香
我的思绪如祥云一样
依然伫立守望着的天堂
时光是寂寞温过的老酒
滚烫着我无朽的.渴望
从你心上柔柔滑荡
从前旧去的月光
今晚早以揉碎在
小巷深处幽暗的老墙
夜尽情的张扬着想像
把我的相思虔诚的敬仰
我用真诚不熄的灵感
点燃了蔓延无垠的留恋
寂寂的灼伤不腐的昨天
也叩动着我缠绵一路向前
一声声呼唤长长释放出
岁月中一张斑驳的脸
一叠叠尘封过的微笑
又穿过鲜艳青春的栅拦
走在我郁郁葱葱的春天
回眸爱情星光灿烂
时光却漂泊成一段苍老的梦幻
躲在旧去皱褶年华中间
却藏不住我内心璀璨的呼唤
今夜依旧照耀在我奔跑的情感
永不疲惫的光阴
在回忆中左右摇曳点赞
一年又一年的荡漾着企盼
我孤独的走着
回眸熟捻成摇曳迢迢的诗行
夯实过我沉重的思念
想你就在不远处轻轻呼唤
伸手却摸不到你舞动的脸
今夜月光躲出很远很远
没有人知道啥时花好月圆
往事随风带走了靓丽的容颜
只有思念
坚韧的郁郁尽情舒展着曾经的叶片
迟子建:我对黑夜的柔情
我回到故乡时,已是晚秋的时令了。农人们在田地里起着土豆和白菜,采山的人还想在山林中做最后的淘金,他们身披落叶,寻觅着毛茸茸的蘑菇。小城的集市上,卖棉鞋棉帽的人多了起来,大兴安岭的冬天就要来了。
窗外的河坝下,草已枯了。夏季时繁星一般闪烁在河畔草滩上的野花,一朵都寻不见了。母亲侍弄的花圃,昨天还花团锦簇的,一夜的霜冻,就让它们腰肢摧折,花容失色。
大自然的花季过去了,而居室的花季还在。母亲摆在我书房南窗前的几盆花,有模有样地开着。蜜蜂在户外没有可采的花蜜了,当我开窗通风的时候,它们就飞进屋子,寻寻觅觅的。不知它们青睐的是金黄的秋菊,还是水红的灯笼花?
那天下午,我关窗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只金色的蜜蜂。它蜷缩在窗棂下,好像采蜜采累了,正在甜睡。我想都没想,捉起它,欲把它放生。然而就在我扬起胳膊的那个瞬间,我左手的拇指忽然针刺般地剧痛,我意识到蜜蜂蛰了我了,连忙把它撇到窗外。 蜜蜂走了,它留在我拇指上的,是一根蜂针。蜂针不长,很细,附着白色的絮状物,我把它拔了出来。我小的时候,不止一次被蜜蜂蛰过,记得有一次在北极村,我撞上马蜂窝,倾巢而出的马蜂蛰得我面部红肿,疼得我在炕上直打滚。 别看这只蜜蜂了无生气的样子,它的能量实在是大。我的.拇指顷刻间肿胀起来,而且疼痛难忍。我懊恼极了,蜜蜂一定以为我要致它于死地,才使出它的撒手锏。而蛰过了人的蜜蜂,会气绝身亡,即使我把它放到窗外,它也不会再飞翔,注定要化做尘埃了。我和它,两败俱伤。
我以为疼痛会像闪电一样消逝的,然而我错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到了晚饭的时候,我的拇指仍然锥心刺骨地疼。天刚黑,我便钻进被窝,想着进入梦乡了,就会忘记疼痛。然而辗转着熬到深夜,疼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涨潮的海水一样,一浪高过一浪。我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打开灯,察看伤处。我想蜜蜂留在我手指上的蜂针,一定毒素甚剧,而我拔蜂针时,并没有用镊子,大约拔得不彻底,于是拿出一根缝衣服的针,划了根火柴,简单地给它消了消毒,将针刺向痛处,企图挑出可能残存着的蜂针。针进到肉里去了,可是血却出不来,好像那块肉成了死肉,让我骇然。想到冷水可止痛,我便拔了针,进了洗手间,站在水龙头下,用冷水冲击拇指。这招儿倒是灵验,痛感减轻了不少,十几分钟后,我回到了床上。然而才躺下,刚刚缓解的疼痛又傲慢地抬头了,没办法,我只得起来。病急乱投医,一会抹风油精,一会儿抹牙膏,一会又涂抗炎药膏,百般折腾,疼痛却仍如高山的雪莲一样,凛冽地开放。我泄气了,关上灯,拉开窗帘,求助于天。
已经是子夜时分了,如果天气好,我可以望见窗外的月亮,星星,可以看见山的剪影。然而那天阴天,窗外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人的心真是奇怪,越是看不见什么,却越是想看。我将脸贴在玻璃窗上,瞪大眼睛,然而黑夜就是黑夜,它毫不含糊地将白日我所见的景致都抹杀掉了。我盼望着山下会突然闪现出打鱼人的渔火,或是堤坝上有汽车驶过,那样,就会有光明划破这黑暗。然而没有,我的眼前仍然是沉沉的无边的暗夜。
我已经很久没有体味这样的黑暗了。都市的夜晚,由于灯火的作祟,已没有黑暗可言了;而在故乡,我能伫立在夜晚的窗前,也完全是因为月色的诱惑。有谁会欣赏黑暗呢?然而这个伤痛的夜晚,面对着这处子般鲜润的黑暗,我竟有了一种特别的感动,身上渐渐泛起暖意,有如在冰天雪地中看到了一团火。如今能看到真正的黑暗的地方,又有几处呢?黑暗在这个不眠的世界上,被人为的光明撕裂得丢了魂魄。其实黑暗是洁净的,那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繁华,亵渎了圣洁的黑暗。上帝给了我们黑暗,不就是送给了我们梦想的温床吗?如果我们放弃梦想,不断地制造糜烂的光明来驱赶黑暗,纵情声色,那么我们面对的,很可能就是单色调的世界了。我感激这只勇敢的蜜蜂,它用一场壮烈的牺牲,唤起了我的疼痛感,唤起了我对黑暗的从未有过的柔情。只有这干干净净的黑暗,才会迎来清清爽爽的黎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