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帽的故事有一百多种,你知道有个中国版吗?
小红帽这个故事的产生、传播和变化,是一段丰富多彩、跨越几百年的文化史。差不多在东罗马帝国后期,小红帽已经作为民间口传故事在欧洲的土地上传播了。
到1700 年,这一年彼得大帝进行了第五次俄瑞战争,用大炮夺取了波罗的海出海口。这一年,中国是康熙三十九年,苏州布匠抗议工头克扣工钱,进行了长达一年的罢工。
时世纷乱,但花朵依然开放。就在这一年,小红帽走进了法国作家夏尔·贝洛的童话集《鹅妈妈的故事》中。从此,这个美丽与天真、善良与正义终究战胜邪恶的童话,走进了儿童文学的编年史。
一百多年后,经过改编的小红帽走进《格林童话》,加快了小红帽走向世界的速度。
又一百多年后,各种版本的小红帽故事已经达到了数百种,仅美国邦诺出版社就推出了百余种小红帽故事。
小红帽故事的各种细节也被赋予各种特别的意义,比如小路代表快乐,大路代表现实。由此解析出来的寓意是:不要因追逐快乐抄近路而走入小路,老老实实走现实的大路、远路才是安全可靠的。
也有历史学者认为红帽象征太阳,狼象征乌云,小红帽故事是古人关于日食现象的童话描述。
而民俗学者则认为小红帽故事源自迎春仪式,因此红帽象征玫瑰花冠,狼象征可恶的冬天。
小红帽故事就这样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如湍急的小河,每一段河流都不是原来的河水,但都是孩子永不厌倦的床头故事。
现在,又一个不同的小红帽故事摆在我们面前了。
《走出森林的小红帽》
作者:韩煦
出版社:接力出版社
2023年11月
“80后”女孩在意大利博洛尼亚进修完成的首部作品,获意大利美院CLAUDIO ABBADO竞赛插画专业一等奖。
对经典童话故事《小红帽》所做的全新诠释——这一次大灰狼不但没有吃掉小红帽,反而帮助小红帽来到了外婆家。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的小红帽还是一个看不见路的盲人。在作者用画面色彩和人物比例营造的紧张气氛中,小红帽一点一点地学会感知这个世界,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化险为夷,不禁感叹:森林没有那么可怕。而大灰狼呢?究竟是被小红帽感化变成了好人,还是因为受伤后采取的权宜之计,其心理变化书中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留下一个蝴蝶结的线索,引发读者自主想象,寻找到自己的答案。
故事中的小红帽有了新的身份:盲人。她鼻子上有墨镜,手里有小棍。她用听觉、触觉、嗅觉来认识朋友:
噌噌噌,谁来了?是兔子!
沙沙沙,谁来了?是刺猬!
嗖嗖嗖,谁来了?是臭鼬!
后来真遇到了谎称为狗的大灰狼,但小红帽用自己的天真、善良感动了大灰狼,甚至还救了大灰狼的命。于是,大灰狼放弃了作恶的念头,把小红帽安全地送到了外婆家,然后自己回森林去了。
这个小红帽故事想告诉我们,善良的心能改变世界,甚至能改变凶恶的大灰狼。我会喜欢这样的寓意,是因为这是我们一直向往的美丽世界。
但在这本书的封底,我分明看到大灰狼决绝地丢弃了小红帽为它包扎伤口的衣角,转身走进森林。这是用图画表达的另一个寓意:
“人们,要警惕呀!”
长期以来,图画书中的文图关系都被认为是“互相补充”的关系。
但这本书的结尾处,文与图却呈现为“一个故事各自表述”的景象。
而这本书的文字与图画在艺术形式上更不相同:文字是传统的,图画是现代的。
比如,这些图画采用剪纸手法,用拓(tà)片加以剪贴拼接。“拓”,大家都玩过的:往硬币上蒙张薄纸,然后用蜡笔把硬币图案拓出来。拓成的图案就叫作“拓片”。拓片都有明确的纹理,不同的纹理象征着不同的东西。这本书的前环衬是代表大灰狼的纹理,后环衬是代表小红帽的纹理。而圆形斑块代表了树皮。这种象征手法,就源于现代艺术。
从图画的比例说,很多地方并不照真实事物的大小去画,而是依小红帽心中所想象的大小去画。比如,她以为大灰狼是乖乖的小狗,所以就画得比较小。
她不了解刺猬,不知道刺猬长什么样,于是图画里的刺猬像个长满刺的小山。
小红帽没见过森林,害怕森林,作者就把开头几页的森林做得很黑、有压迫感。最后,小红帽不害怕森林了,虽然她仍旧看不到森林,但图画依她的心情,森林变得轻盈又快乐。这种以主观心情去分配比例的方法,也是现代艺术从人类原始艺术中借来的方法。
经典图画书插图通常具有优美和谐、柔和平稳、色彩发亮的特点,这些特点来自对自然美的把握:徐徐春风、潺潺溪流、荷塘月色、湖畔垂柳、母亲面庞,都具有柔和、光滑的优美样貌。
而这本书插图的线条却多是紧张的、齿状的、不柔和的。作为剪纸,有的刀口甚至是具有痛感的。(并不是所有的剪纸都有锐利的痛感,浙江乐清剪纸、东欧民间剪纸都很细致、柔美。)
又比如,真正的兔子、衣服、花朵、果实,都或多或少具有柔软感。但在这本书里,由于这些图画全部是用拓印材料表现出来的,因此一律具有粗粝感,这种粗粝摆脱了前面说到的古典优美,超出了我们平常的审美尺度,造成视觉冲击,这是近现代艺术中时常见到的手法。
图画书的插图除了叙述故事,还要传输审美经验。这本书的插图就是如此,它成功地传达了画家的审美取向,使这本书不但故事是新的,插图也是有新意的。
王晓明| 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画家,国际安徒生奖儿童插图提名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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